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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家有猛女初长成（上） 断奶 吃奶是人（所有哺乳动物）的生命本能，也是为人的初始幸福感。 于你，或许存在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宿命，从吃第一口奶开始，一直到你考上大学为止，好几次命运转折的关头，你都会遇到一个“贵人”来帮衬，从这个意义上说，你算是一个相当有福的孩子。 你的第一口奶水来自于你老舅妈的恩赐，滋润你第一次面对世界的饥渴，也缓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你吃着你老舅妈的奶一周后，你妈的奶水开始出奇的好，完全能够保证你随时随地、不分场合的无休止吮吸，奠基了你成长的本钱，也省了我一大把的奶粉钱。 因为你妈的奶水好，你一度成了咱们进华小区（沈阳的居住地）的“名星”，在家里虽然没给你起过“小名儿”，但是小区里前楼后巷的邻居们，尤其是那些大爷大妈们，却依据你白白胖胖的小样儿给你起了一个类似绰的小名儿：“小胖儿”，你别嫌这个名不好听，却是这些邻居们对你喜爱的心情。 那时你和现在简直是两个人，小脑袋就像一个粘在白胖模具上的小肉球，圆圆的脸，把两个眼睛挤成了一条细缝。小胳膊、小腿像四条白色的藕，一截一截段段分明。加上你天生的笑面，极讨小区里老人们的欢喜（据某些世井流传的小道消息，未满周岁的孩子如果看着哪个老人笑，那这位老人必定长寿。如果一见面就哭，那肯定大事不好）。你妈每天上午定时抱你出来晒太阳，院里的老人们都会争着抢着要抱抱你、撩撩你，要是哪一天出来晚了或者根本没有出来，总会有不少人追问：“五楼那个小胖儿今天怎么了？咋还没出来呢？”你绝对算是小区级非典型“名星”级别。 不过有些苦了你妈，她每天抱着你上下五楼不说，还要夏天追着阴凉走，冬天跟着太阳转，出没在小区的花园、石亭和楼头树影间，唯一沾上你的一点光就是混了个脸儿熟。 这一次替你决定回老家，连小区的邻居们也提出不少的疑义。 选择了离开，断奶就成了一道难过的关口。我们怎能忍心？看着你每一次吃得那么任性，那么护食，那么惬意，那么舒服，那么香甜，那么幸福，何况又不是你妈的奶水不足，更不是奶水质量差。可是，人总要有断奶的那一天，既然早晚都得断，那么开弓没有回头箭，没有办法也得想出办法。 我们试着先从改变饮食做起，尽量减少你吃奶的次数而增加吃食物的次数，你妈和你奶奶就在你的饮食里添加奶粉、奶糖、蜂蜜等等和奶水差不多的东西，试图强迫你的味蕾适应，你却表现得相当不“配合”，吃着那些东西也不忘吃奶，更多时候是吃一口那些东西就直接找奶吃了。你妈忍受了一方面来自心里的巨大折磨，看着你嗷嗷待哺的样子，我知道她的心就在流血。另一方面还要抗拒来自生理的挑战，她的奶水充足不挤就会涨，挤出来就浪费得可惜。有好几次你妈都心生了动摇，可又不得不强忍住坚持。 看着你们这样“慢刀子割肉”式的遭罪，我决定采取断然措施，学着用流传了不知几辈子的土办法：涂黑色，希望你一想吃奶就看着恶心，可是这种办法硬是没能阻止你当一个小吃贷的专注。这招不灵，再来第二招：抹辣椒，希望这一次能阻止你吃奶的劲头，谁知你的倔劲完全超出我们的想象，甚至还有被激怒的倾向，你是吃上一口就被辣得哭几声，然后再吃、再辣、再哭，一天之中折磨了不下N次，直到辣得你小嘴通红，嗓子哭哑，我们的心何尝不和你一样呢？但我们只有坚持。 还有比这样的情形更折磨人吗？成人的过程就需要在折磨中成长，没有了折磨，人永远长不大。 你似乎终于要放弃了，但你并不是个说放弃就放弃的省油灯。 晚上你折腾我们，不上床非得抱着才能睡觉，眼见你已在怀里睡着了，可一放到床上你就开哭。有时你睁着眼睛哭，看不出哭的效果，就变换着花样“一起儿、一起儿”的哭，似乎想到委屈就哭给我们看，那种态度仿佛就在控诉：“你们这些狠心的大人，连我吃奶的权利都给剥夺了，还有什么你们干不出来？不折磨折磨你们，我怎么能出这口恶气！” 见你哭得实在难受，你奶奶和你妈就把你放在小摇床上，两个人抬着满屋子里转悠、这下你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睡。一旦她们两个人停下来你就开哭。一个晚上下来，你哭了有十来次。她俩无可奈何，我终于忍无可忍，抬起手拍向你滑嫩的屁股，可我的手拍到你的屁股上就和我的心一样的疼，我只想这样吓唬吓唬，让你快点走出这样的伤心。 一连三天，你的奶终于断掉了。我们虽然筋疲力尽，但是你却有了长大的模样。 “氏氏”后遗症 回到老家的你虽然离开了我和你妈的视线，也有如鱼得水的宽松，因为有奶奶的看护，有叔叔、姑姑的陪伴，还有姥姥姥爷的不时探望。 家里的每个人都清楚你远离父母的伤处，都在不约而同地宠着、护着、让着你，只要你高兴，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啥时睡就啥时睡，想往哪走就往哪走，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唯恐你再受到别的委屈。正是这样的无原则袒护，让你的任性有了漫延的趋势，并进而有恃无恐。 大清早你调皮，非要拉住你老姑的自行车不让她上班；下着大雨，你非要你老叔带你到雨里撒欢；大半夜，你非要去你大姑家住；大中午，你非要奶奶顶着太阳领你到村边树林里玩。每天，你更有非要喝一种饮料的执拗。 这种饮料就是风行一时的“乐百氏”儿童饮料，你还专门给起了个乳名：“氏氏（jiji）”。 那个白色的塑料瓶，绿色的外贴纸，酸酸甜甜的奶味口感，别说是一个孩子，连有些年轻人都禁不住诱惑，难怪你一喝就上了瘾。 起初一天喝一瓶就是喝个意思，也仅限于白天的某一个时段，相当于吃水果一样的加餐。过了不长时间，就自己增加了一瓶，而且上下午分开喝，算是加强营养了。又过了一段时间，每天要喝三瓶，连晚上睡觉前也要喝，好在那时期长的是乳牙，将来还有换牙的机会，要不然后果真的难以设想。 到最后发展到不喝不睡觉的地步，以至于睡着觉都得叼着饮料瓶子，似乎进入到一种疯魔的状态。 你奶奶每每给收废品的卖乐百氏瓶子都以小推车计，搞得收废品的人以为咱家是生产那东西的作坊。幸好那时的假冒伪劣产品还很少，放到时下估计快遭人举报了。 一喝两年的结果是满口的乳牙被酸和甜称心如意地占领，糟蹋得惨不忍睹。虽经过后期强力限制刷牙亡羊补牢，但也为时过晚，直接影响到后来的换牙，以至现在的牙仍然千疮百孔，几经修修补补才算有了健康成色。 还有一个后遗症是从此对奶味饮料完全失去兴趣。 凡事都该有个度，越是透着诱惑越要引起注意，尤其带有诱引色彩的喜欢更如此。没有节制的忘形会让喜欢过分，一旦过分就会生成伤害，而这种伤害又日积月累地潜伏出长期后遗症。 作为一个孩子，受知识和阅历的限制，你不懂得什么叫做度，但要记住这次永远的伤害，再把这个故事转述给你的孩子，这就是一种传承。让你的孩子在你的经历里多一些见识，少走一点弯路，这是我当下的一点认识。在你的成长里发现，来不急对你适时地提醒，但愿它能提醒到你的将来。 度者，临界点也！ 半个月一次的亲密接触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在天涯，而在于心。思念是测量距离的标尺，当思念越强烈，距离就会变得越远。 我们曾经已习惯了你的哭闹，适应了为你操持的忙乱，你的突然远离让我们一下子就体会到了空虚和冷寂。 尤其每天一下班推开门，总感觉一股冷清刹那扑面。你妈喋喋不休地抹着眼泪抱怨和絮叨，让我的心也越发焦躁。 我想：“我要有耐心，更要坚强，要拿得起，放得下，因为我是男子汉。只有我能坚持，她才能坚持，你也才会坚持。”从沈阳到朝阳的距离虽然只有三百多公里，坐火车需要七个多小时，坐长途汽车需要十一个小时，但这段不算远的路却让我们举步维艰。 “我们每半个月去看一次孩子吧。”我和颜悦色的态度是最好的镇静剂。 “为什么不每周一次？”她强硬的语气不容置辨。 “因为……”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那个时期还没有实行完全的双休日，是每隔周才会有一次。何况我当时的月工资仅区区的几百来块，而我们来回一趟的路费就得花费六十多元。 “我不管，要不我辞职吧，把女儿接回来行不？”她终于忍不住大爆发了。 发泄一下吧，孩子之于女人就是生活的全部，就是生命。 逢双休日的周五，我俩都要早退，顺着去火车站的路给你买点时新的东西：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一样都不能少，然后满怀期望地坐上晚六点半的火车。 第二天凌晨两点的时候，你酣睡的模样便亲切地呈现在我们俩热切的目光中，没有一路舟车的劳顿，也没有夜半难眠的疲惫，有的只是相见的幸福和甜蜜。 当你第二天醒来，每次都用一种惊喜作出夸张的表达。 看见你蹒跚着奔过来，像一个刚刚会走路的小企鹅，再用你温热的小脸贴上我的脸，我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看你坐在你妈的腿上，脑袋扎进她的胸口，悄悄的和她说：“妈妈，你就别走了，让爸爸一个人回去上班吧。”她的脸上泪如水洗。我们不止一次地梦见你半夜不睡，等待着我们敲门，然后飞奔着亲自去打开那扇沉重的大门，然后小燕子一样扑进她的怀里说：“爸爸妈妈，今天晚上我要睡你俩中间。”…… 一年又一年，悲欢离合的故事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三年，七十二次（不包括你回沈阳来省亲），“相见时难别亦难”。我们家为国家的铁路事业做出了重大贡献，也在你我的心路上写下难以割舍的爱。 学着去爱吧，不管是被爱还是爱人，你都永远充实。别沉湎于口头的华而不实，要敢于走过苦涩和坎坷，经过磨砺的爱才是真心拥有，懂得付出的爱才焕发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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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26 13:56:11
发表于 2019-7-26 14:10:15
发表于 2019-7-28 16:0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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