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还能有多久

冯城

                                                              坏，还能有多久(小说)
                                                                        【冯城】

                                                   一
   这几天京州清冷的天空，一直狂飙着冷雨凄风，偶尔还有凛冽的雪花飘零在半空中，嘲笑着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残花落叶。
   空寞与孤寂中，我又生出诸多的郁闷来。
   日子在噩梦中，变幻，昏眩。我不得不压抑纷乱的思绪，祈盼隐遁，静思，沉淀，平衡。
   又是一轮难忍尖刻地岁月，我把我的梦藏匿在阁楼里，象是在一道缀满冰凌的隘巷里独孤地踟躇，挣扎，我竟然变得萎糜而燥戾。我几乎是有些自闭，残忍地把自己锁紧在灰暗的屋子里。我想读一点书，聊以自慰。
   寒风肆虐，暴殄万物。
   1923年的那个如此寒冷的日子，一个21岁的湘西文弱书生，穷困潦倒，百无聊赖。依然倔犟执拗地蜗在“窄而霉斋”中，苦行修练，唏嘘颤寒；恍然隔世，神情飘逸。
凄厉冰霜吞噬他清瘦弱虚的身子，他用破旧的絮棉紧而又紧地捆裹双腿，冻疮肿裂的双手早已经不听心儿的使唤，可怜的鼻悌还伴有淋漓的鲜血。流沥，流沥，还流沥。
   他依然顽强坚守，他依然不屈不饶。
   他在唤醒什么？他在拯救什么？然我们这个时代还需要唤醒什么吗？还需要拯救什么吗？
   沈从文，沈从文是我敬爱的名字。此时，他刚从遥远的湖南农村逃出。可怜兮兮的口袋里，仅仅拧着七块六毛钱，他满怀兴心地来到北京......

冯城

  二
   我这般想着——想着——想着的时候，一个不知何物的东东，倏然叩响了我冰冷的门铃。
   我不得不去开门，看看。哦哟哟，一张特别拉长的马脸，衬托那五短的身材，有着异乎寻常的不协调。那阴森森地奸笑，还有极不协调地挤出地热情。
  “ 哎呀呀，我的吕总，总算是看见您了！他的右手紧紧有力地握着我冰冷地右手，而另一只叫左手的肢物却不知为什么要紧紧地握着他那时刻准备耀武的拳头。恍惚要与我作一场力量的决斗。”
  我也只得勉强地应答着：“ 哇，是曹总呀！大驾观临，不甚荣幸。”
   曹总，原来并不“肿”。这几年踩了绿鲜着的热狗屎，“肿”得有些不象人样了。他有一个故事，在我们这个地区传得沸腾而又灿烂。他可以拖欠他公司员工工伤住院垂危急用的医疗费不管，而调动12辆宝马车不远百里去迎接他花费了48万元买回来的一条纯种藏獒幼崽。神气十足，不可一世。
   他很有大款风度地座将下来。我老实地为他泡了一杯上好的“巴楚罗布麻”。
   曹总开始试探式地问我：“现在，你还好吧？”
   我略有失意地说：“还好，还好？不怎么好！”
   显然曹总敏感到了我的落拓，变得更加神采飞扬起来：“我说老弟，不要东跑西癫的了，寒碜。我看你这么辛苦，也没捞上什么大钱嘛。不如跟我干，做我的助手，一年给你三十万。不算奖金。”
   我从他得意阴翳的神情中，隐约地感觉，他纵然不是“黄水狼给鸡拜年”，也绝然不是“刘玄德诚聘诸葛孔明”。我惨淡地开脱：“唉，不好说呀，曹总。虽说那里现在赚不了钱，但我那里还有股份，还有职位，有些事还须我来做，万事开头难嘛。走不动哩。谢您的美意了！”
   “退了，退了。不赚钱就赶快退了，搞什么卵。没有你地球就不转了？让他们自个搞去。回来，我给你四十万年薪。”
   嘿嘿，他还加码子了。诱惑我吗？贼日的，他还大方豪爽嘛。
   可能还是他变得“精英”了。“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呀！我有了心动，真切地说：“等有机会我把那股退了。”
   曹总哈哈大笑，干脆放开了来教训我。唾沫肆泻，洋洋洒洒，高屋建瓴，没完没了。大约是一些生意经什么的。
  “ 我说老弟呀，老弟。现在做生意，还正儿八经、书生意气的捞么子呢，能搞什么钱。台面上的东西，你可能做得好，更重要的是台面下的玄妙啊。钱算什么玩艺，太容易搞。只要你想着它，就大大地有来。要擅于投机灵变呀......”
   我依然顽固地想，《资本论》把资本、货贝与经济分得很清楚。这家伙统一一个钱字，而无视其它，因而他的钱来得那么简单容易。迂腐的我要把它们区别，甚至还要与道德法律紧密相联，因而我的钱变得复杂艰辛。
   是我虔诚的错误，还是世界荒谬得惑乱？我不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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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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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曹总说的投机灵变，我是早有领教的。
   十年前，在那光辉的国企时代，他是我下级的下级。我只知道他是一个阳奉阴违、八面玲珑、投机耍滑、不干正事的种。其实我并不喜欢他，每每我下基层检查工作时，常常有遇见他违规违纪，而每有训斥的时候。
   有一回，他居然把公司高价引进来的设备偷去当作废铁给买了，从中牟利，中饱私囊。保卫处把他带到我这里来。当时，他家里很艰辛，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个大活宝。生活窘迫困苦，负担沉重，我亦十分怜悯。他痛哭流涕，悔恨有加，三叩四拜，呜呼哀哉，说：看在他一家老小可怜，看在他多年在我手下辛勤做事，高抬贵手，大人大量。他一定痛改前非绝不再犯。
   于是，办公会议上，我阐明观点。经研究，内部消化，追回脏款，不送局子，以观后效。
   如今，日转星移，乾坤颠倒，沧桑巨变，人心不古，他是否有意过过我做他下属的瘾，揣着他的饭碗，唯唯喏喏地唯命是从于他，从而嘲笑我的落破与卑微呢？
   悲哀如我，有愧人生。从一个侧面而言，是否是由于我的良善慈悲而断送了国企，断送了自我呢？
   临走的时候，曹总依然对我慷慨激昂：记住噢，把你那破股丢了！跟我做，保你发财，发大财。过年前一定要答复我啰。
   我知道，我是发不了什么大财的。如我这般的愚扽不开窍，恐怕是不宜在商界里混了。
   服输，服输，不得不服输！

冯城

四
   雨与雪，在灰漠的天空中恣意飘扬，冷冷地向我招遥这个冬季里刺骨的苍凉。
   妻子近来突然想起了职场。她已经到了一家文化传媒公司就职，很张扬地正告我，不再为我独守空房，做一个不那么有趣的家庭主妇，只让我满世界的逍遥。还没过几天，她又神经兮兮地告诉我：你拿回的算什么钱？你看人家，苟总才有钱哩。别人就是会赚钱！你那十万八万的，还不够孩子花。
   我愣愣地不知说什么好。
   钱真的那么好吗？真的那么重要吗？货贝，—般等价物而已。
   有钱的男人都学坏，我发大财的时候，也休了你。看你猖狂不猖狂！
   我还在愣着的时候，妻子怦然对我大吼：早晨吩嘱你的事，去办了没有？
   不好，不好！今天是女儿放寒假。在十二点之时，学校寄读的学生寝室就要锁门，我必须得赶去学校，把女儿的书山书海以及床上用品全都请回来。
   匆匆又匆匆，我到了学校，刚下车，女儿便蹊跷地对我说：老爸，你怎么愣头愣脑的，不象个城市人。
   嗳，我怎么不象城市人了？莫非我们这座城市也不认识我了！
   一个妖娆狐媚的新潮美女，直溜溜地瞅着我，暧昧地笑。让我发怵，让我心跳。
   女儿叫她艾老师。哦，原来是女儿的老师呀。咋有些眼熟？
   老师摩登而妩媚，渡到我面前，颇有蓄意地问我：是吕蕊的爸爸？
   我说：是呀！
   你很有钱？
   我疑惑，这个女人一见我，竟然问我很有钱。是我有毛病，还是她发高烧了？没有，你看我哪哪象是有钱人呢？
   有钱没钱，我也不会劫了你。
   你是不会劫我，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要劫也劫我的灵魂，咋会劫什么钱不钱的。
   女人双颊闪烁两朵绯红的轻云，笑容好比阳光下的雏菊，清甜而浪漫。她悄悄地对我耳语：我要敲诈你！
   我惊惶失措，心有疑云。愣愣地望着她。
   她粲然一笑百媚生。嘘嘘：长岛冰茶不是茶！
   啊，是她呀？一个与我曾有一恋的老同学——艾琴琴！那一个季节因为长岛冰茶的酒精而醉倒在我青春勃然的怀里。那时，她那么清纯，那么高洁，那么可爱。这个世界很大，这个世界又太小！然而，世界还是变了。
  “ 你整容了吧，你？妖媚多了！”
  “ 二十万的整容大餐，你为我埋单，我便还想回味那段青春无悔的恋情。”
  “ 哦，继续生命里曾经的美丽？”
  “ 是呵，相见不如怀念，可我们偏偏又相见了。因而，可能还有缘分未了，继续或许有理由。”
   “好一个缘分未了！红杏出墙，她就不怕——不怕——不怕......”
   莫非她也有难言之隐？只是琴琴，你忘了事物都在变化的啊。我不是原来的我，你也不是从前的你了。你不仅被整容师整了容，还可能被红尘潮流给整了心。在我的心中，你的本原，你的纯真，你的才情，方是我所不舍的情结。我有一世界的心疼惋惜和惆怅难言。
   女儿早已钻进了小车里。我们依依地道别，她意味深长地望我离去。我亦在默默地沉思之中......
   万喜登大酒店路口，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交警唯独固执地把我的车挡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恶恨恨地斥责我：“为什么要喝酒？”
   “我喝酒了吗？”
   “还嘴硬，我罚你1000元，吊销你驾照！”
   “你TM的想要年终奖，请直接说。”我居然说出了揪心的粗话。
   或许他看到了我的气势与气愤，他语气没有开始那样盛气凌人了：“那你为什么脸红？”
   “我脸红？我脸红就喝酒了吗？你老婆抺口红，是不是就涨洪水了？”
   世界这么乱，还儒雅给谁看。我是合法的纳税人，他靠我们的税工作生活，NND，还不把我们当人看吗？
   快过年了，老子也要学会残忍，学会凶恶，学会昧着良心，学会以毒攻毒。看来年能不能发大财！
   我错了吗？错了也就错了，还咋的！

冯城

薄荷 发表于 2021-2-24 19:13
文字写的真好，几块钱一路走来不容易！

嗯，那是沈从文当年的际遇。
谢谢赏读！

冯城

幽兰雪 发表于 2021-2-25 09:11
哦，在写小说啊，连载，好好好！

写写吧，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