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昨晚临睡的时候看到大雅的一篇文字,结果失眠了半宿。 大雅用了一个相当诱惑的主题和一大堆煽风点火儿的文字,一点儿一点儿撩拨着内心深处那根最柔软的弦儿,勾着你把当年青葱岁月的那点儿破事儿都给抖露出来。 抖露就抖露,飙歌是飚,飚字儿也是一种飚,谁怕谁,谁还没点儿青春过往的酸磕儿可唠。 或许,不是她的诱惑,而是其实那点儿事儿在心中一刻也没忘记过,总是在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深人静或者每一个醉后的街头,随着膀胱中的憋屈和胃里的翻江倒海而翻腾着攒动着,渴望着一泻千里一吐为快。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把那些陈年的往事翻检了一下,挑两件儿能说的出口的,咱也跟大伙儿唠会儿酸嗑儿。 都别只瞪着眼睛支棱着耳朵,有话一起说。我们打个头炮,后边儿大伙儿前赴后继紧跟着,别让那点儿事儿在心里发酵。 顺便说一句,凡是开始写这类文字的人,毫无疑问都是上了年纪开始“夕阳红”的人。
赛琳娜
其实我一直都很困惑,对于感情,我是属于开花较早的,还是花期较晚的? 大概小学二年级吧,班里转来了一个漂亮的小女生。个子小小的,白白净净,有一头栗色的卷发,很像个洋娃娃。 她的长相和名字很明显地告诉大家,这是个混血儿。我跟其他人不一样,其实相对于她的长相,我当时更注意或者说喜欢的是她的声音。她的声音很好听,细细柔柔的,带着点儿鼻音,有点儿嗲声嗲气,所以我一直认为是她的声音让她如此可爱。 因为这小声儿,她顺理成章地成了我们班的文娱委员。当时我记得我们音乐课正在学一首外国儿歌,歌名儿叫做《赛琳娜》,很自然地,我们就叫她“赛琳娜”。 不用说,班里很多男生都喜欢她。小屁孩儿,要说“爱”真是有点儿污蔑了纯真的心灵。我们都知道,小时候,男孩子喜欢女孩子,唯一的表达方式就是欺负她。当然,我说的是我们那个年代的小孩儿,现在的孩子不能相提并论。前些天我们一同事说,她女儿班里有个小男生,在情人节那天,用十几瓶绿茶在心仪的女生课桌上摆了一个“心”,——哦,对了,她女儿小学四年级。——这事儿让我打心底里由衷地汗颜。 小“赛琳娜”毫无疑问成了众多男生的众矢之的。我有时候也会跟着起哄,甚至是某个恶作剧的主谋,但当她落泪的时候,我的小小的心里也会有一丝小小的疼痛。 某个放学之后的午后,小“赛琳娜”在讲台上收拾东西。我们班出名儿的一个坏小子,外号“扁头”,——丫的脑袋从前边儿看很正常,从后面看就不得了了。那后脑勺跟悬崖峭壁似的,陡峭得那是一个惊心动魄。——在她背后忽然一伸腿,一脚就把凳子给蹬开了,小“赛琳娜”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哇哇大哭。佳人梨花带雨,彻底激怒了这厢的英雄好汉。当时我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千万别误会,“英雄救美”这个词儿我一直到若干年后才知道。——我直接走过去,一个背胯就把小子摔地上了,当时把丫那声坏笑硬生生给摔回去了。然后骑在身上一通暴打,跟武松揍蒋门神似的。——这是演义,其实也没怎么打,就这一下,丫躺在那儿扯着个嗓子哇哇大哭,也不还手,相当没劲。我当下起身,拉着还在抽抽噎噎的小“赛琳娜”,昂首挺胸扬长而去。 一路蹦蹦跳跳回到家里,早把此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刚坐下端起碗准备狼吞虎咽,就听门外一阵喧闹,起身一看,一个壮汉立在门外正脸红脖子粗地跟奶奶说着什么,他身后扁头小子一脸坏笑地冲我挤眉弄眼。当时我脑袋就大了,——不是被丫气的,是被我奶奶一个大耳贴子给抽的。——我一身不吭跑出门外,从墙边儿操起把铁锹,准备把小子的扁头给拍圆了。他爹看我抄铁锹,跟遇着土匪打劫似的,大喊大叫,正好我姑姑从外面回来,劈手就给夺了过去。 这事儿之后,小“赛琳娜”明显跟我亲近了许多,老是跟我在一块儿玩儿,走哪儿跟哪儿,这使她少了许多麻烦。——那些男生还是不敢跟我叫板的,一是打架不一定能占便宜;二是咱当时是班长,手中有权;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公了私了都行,黑白两道通吃。 某一个黄昏,我看着远去的夕阳,忽然无端涌起一阵忧郁。一个问题突然摆在了我的面前:有一天我们长大了,小“赛琳娜”要嫁人的,那样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那多不好玩儿。这个问题如此严峻,突如其来一下子把我搞懵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困扰着我,让我心事重重,幼小的心里一下子被压得沉甸甸的。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我决定明天一定跟小“赛琳娜”好好谈谈,让她跟我拉钩上吊,等着我一起长大,然后就嫁给我,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这想法让我很激动也很轻松。对,就这么着。 第二天放学,我告诉小“赛琳娜”带她去一个地方玩儿,小“赛琳娜”像一只小羊羔,温顺地跟着我走。 我们学校后面有一座不高的小山,不高的小山上有几块很高的大石板,被我们当做滑梯已经打磨得锃亮了,那是我们的游乐园。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一帮子小孩儿在那玩儿了,看到我,大呼小叫。我兴奋地把书包一甩,立即投入其中。 我们爬上爬下,玩儿得昏天黑地,直到夕阳已经不见踪影,晚风吹得有一些浅浅的凉。我意犹未尽地跟伙伴们告别,才发现小“赛琳娜”还坐在那里,两只手抱着膝盖,白色的小裙子在暮色中像一面小小的船帆。我很奇怪地问她,你怎么在这儿?她笑笑说,我在等你啊。——啊,那我们走吧。 我们就这样走了,童年的背影一声不响地消失在浓重的暮色中。 我忘记了我是为什么而来,我只记得我是如何地离去。 这件事情其实我已经完全忘记,一切都是小“赛琳娜”告诉我的。我们再次聊起这些的时候,中间已经相隔了二十多年。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风韵照人的少妇。 ——你还记得吗,那次你带我去那座小山,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啊? 对面那双浅棕色的眸子像面前晶莹的啤酒,波光潋滟明媚撩人。 ——哦,没有,我就是带你去玩儿,呵呵。 小学毕业后我们一起进入了同一所初中,后来就分开了。此后小“赛琳娜”去了国外,前些年回来了一次,至今再未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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