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这边独好 文/醉客老唐
踏着流火,我在如画的风景里“艳遇”。 盛夏的知了,鼓噪地吹响口哨,刻意为季节添着堵,却不小心惊动了山的酣眠。一座座峰峦瞬间连绵起伏着伸开懒腰,翻滚出一浪高过一浪的绿潮。风姿绰约的落叶松,高高地立在潮头,披散开秀丽的长发,摇摆袅袅婷婷的姿态,款款出场,像走上T台的盛装模特,又像众星捧月般舞台中央的巨星或者天后;高低错落的乔木、灌木,密密匝匝地簇拥着围观,它们有的挥动手臂,有的勾肩搭背,有的居高临下,有的拧腰缩头,不时爆发出的尖叫呼喊掠起涛声阵阵;还有那些不甘寂寞的山花、野草,一起都随了那些叽叽咕咕的鸟鸣,表情丰富地投入进这场绿色的狂欢,唯恐缺了露脸的机会就失了热闹。我则是这绿潮中的一叶小舟,载着满心的渴望、等待和寻找而来,时而颠簸于波峰浪谷之间,衔枚疾走追逐浪花的速度,体味散落到光阴里的不一样快感。时而停棹顾盼,对着岁月的镜子梳理流年的斑驳。时而又淡笑随形,抖落一身烟尘,聆听涛声的忽远忽近,参悟“无为有时有还无”的内心清凉。 五女山的云,拂动历史的风铃,叮叮咚咚地奏响离歌: 巍峨突兀的山峰在这样的悠远里静默,它的记忆里一定浮现出五位降落凡尘、不让须眉的仙女,以大无畏的勇气为民除害,还万物苍生一片朗朗晴空的侠骨柔情,五女山从此留下不朽的传说和氤氲香火;它的记忆里一定浮现汉武帝那指点江山的激昂,那如炬的慧眼,穿越千山万水,飘落在北国的玄菟郡,让掷地有声的强悍,丰满华夏民族不可或缺的冰雪魂魄。嶙峋倔强的巨石在这样的悠远里沉思着,它的思绪中冉冉升起扶余族、高句丽人的炊烟,一方山水哺育一方灵性,生生不息的诗意田园梦做了一次又一次;它的思绪中冉冉回映逃难来的王子朱蒙,一路穷困潦倒来到五女山下,未曾想遇见被着麻衣的"再思"、裹着衲衣的"武骨"和敞开水藻衣的"默居",更未曾想到这三位貌不惊人的高闲,竟助他磊石纥升骨城,演绎了高句丽几百年王朝的步步惊心。 我则是这山中一缕游荡的轻风,叩问过云的缥缈,触摸过石的沧桑,探询过城的兴替,懵懂之间,在历史的缝隙中捡拾破碎的残片,试图连缀出每一场风云变幻的真相。可惜二千年风霜雨雪,早已将时光淘洗了一遍又一遍。这历史时光的每一幕都是任何没有彩排的演出,舞台中央也好,舞台之下也罢,无论叱咤的主角还是跑龙套的配角,不管演出的精彩还是糟糕,都一并随了大幕的落下淡出时代的视线,徒留一点看似胜负、对错、好坏等蛛丝马迹供后来人们来无边猜想,然后再煞有介事地编撰出所谓成功者的成功,失败者的失败故事埋进文化的地层。倒是那些看似的道具,那山、那石、那城却真真切切地存在,在四季轮回中默默地值守,它们要保持足够的定力佐证曾经的辉煌与落寞,还要谨防别有用心的谎言错乱了历史的标注。吹散迷乱的荒烟,五女山已盖上历史的封印,那些渐行渐远的背影,让后人去随意评说吧。 多姿的桓龙湖,眨着清澈的眸子,像一个深藏不露的神秘女子,深情地拥吻着那山、那水、那树、那花、那世象百态、那寒来暑往、那沧海桑田……心平气和时,呆萌若邻家女孩,仰望苍穹,欲扯下天空的湛蓝浆染成碧绿。无心地剪落流云,折叠成湖中的点点白帆,然后素手纤纤描摹五女山的魁梧健硕,用满满的心事涂鸦成水墨丹青;负气使性时,刁蛮如撅嘴的辣妹,浮光跃金,惹得“桓龙、回龙、金龙”争风吃醋,“三龙”戏水,扯动烟波浩渺,直至卷起滔天巨浪,不顾一切地撞向悬崖峭壁;风情万种时,温婉似怀春的少女,抚慰着每条小溪的疲倦,让它们不为长途跋涉的缓慢而焦急,也不为咫尺之距的匆促而愠怒,只挂了满脸的期待,倾听着来自它们心底的诉说,亲昵地送出每一个暖心的羞涩;安之若素时,优雅成大家闺秀,不急不躁、不温不火的缱绻,拿捏着一颦一笑的分寸,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诗书的韵味,知性的娴淑。我则是这湖中沉浮的一粒沙,可能亿万年前生于遥远的大漠戈壁,为了生存随溪流而来;可能千百年前长于山坡崖畔,为了满足某种好奇随风而落。也可能原本就是湖底土生土长的土著,为了躲避外面世界的纷乱才与鱼虾为邻,与清水为伴,隐居在湖的心灵深处。但是,不管从哪里来,一粒沙的世界同样有天空、有云彩、有历史、有乱象的影子、有记忆的远方、有遁世的逍遥……所以,千万别一叶障目只看见沙的渺小,却忽略了沙的情怀。所以才有了一个不可否认事实:一粒沙揉进了湖的眼睛。或许一粒沙的缄默正是湖的初心。 远眺,桓仁城端坐于太极的阳极,像阴阳鱼的眼眼,注视浑江和哈达河转换盘桓开阴阳的分界。城中的街道呈放射状断续,意象八卦四象的旋转太极。可以想见,此刻的城中,正裂变盛夏的能量堆,火力全开地烈焰飞腾,炙烤着生灵万物的耐受,也助推着浮躁的生长。车水马龙的沉重喘息,助长着人们的奔忙、迷惘和不安的情绪,整座城开了锅一样的杂乱混沌。与阳极相对,我刚好住足在这湖滨山顶的阴极,藉着荫凉作壁上观。虽然我刚从那座城里走出,对甚嚣尘上的热度犹心有余悸,冷汗还残存在惊恐的毛孔。虽然我终究还要回到那座城里,但因为有了旁观者的阅历而增加了适应的厚度。 一座城何以“阴阳”共存?又因何以八卦示人?如果没有此时的发现当成为生命的悬疑。“阴阳”一理看似自然风物的转换,其实是万象轮转的博弈,就眼前风光说,城为阳,山水为阴;就身处的阴极说,五女山为阳,桓龙湖为阴;就历史的演进说,未来为阳,过去为阴;就人与自然说,自然为阳,人为阴;就个人心境来说,正能量为阳,负能量为阴。或许这样的认识有失偏颇,却从此为生命的遇见种下一颗理智的种子,“阴阳”不再是想象中谁压过谁的那么简单,它的转换也没有预定概念的框置,不仅承载自然的相生相克法则,还是更高层次存在意识和智慧触点的交接。人不是自然的主宰,当然别试图去改变自然,作为自然里一个过客,能认清“阴阳”一理已属难能可贵。《易经》曰:“一阴一阳谓之道”。 回望,漫天的绿色润了眼,清了心。峰峦如聚的浪涛中,五女山伟岸地起耸立成精神的地标,冷峻地恪守阴阳的“定数”,把祖先的图腾溶入血液,植入灵魂,因为见多了历史转换的分崩离析,所以才更珍惜当下的祥和安宁。桓龙湖虔诚地匍匐于大地之上,依偎在群山之间,不因四季更迭而改变个性,不惧时光流逝而耗损生命的容颜,贴心地为这方热土释放着水润清凉。 就这样,避开恼人的热,撑一把绿色的伞,与群山作伴,徜徉于桓仁的“阴阳”之间,因了那山、那水、那传说、那历史、那如画的风景,才有了种种“艳遇”的惊诧。“阴阳”合而万物生,有“定数”之中的八卦,也有“定数”之外的超然,给处在彷徨路口的心找到心旷神怡的归宿。 耳畔,又传来悠悠的离歌——风景这边独好!
(图片取自网络,谢谢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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