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与爱】

旖旎

    一千二百八十二年互相感应后，我们终于相见。窗外有十里长亭，灞桥杨柳，玉河兰舟。酒吧内，留声机唱着执手相看泪眼，空调打得太冷，我有点僵，你不以为然。

    ：“你喝红酒。”

    ：“你喝绿茶。”

    我们对视一笑，像煞接头暗号。桌上一朵百合被暖意融化，慢慢开放。洁白芳香，我想摘下送你，心意一动，鲜花已化蝶飞去。你说不用了，若摘下花就死了，看着她就永生。我说你相信永远？你不语，抬头春水般的眼眸眨了眨，墙上的挂钟停了，空气凝固成一块一块呼啦啦掉在咖啡色羊毛地毯上。这就是永远?我微哂。

    你告诉过我在你初生一百六十三年时还相信所有，包括爱情。那天爱情来了，你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就被她一口吞吃掉，黑、眩晕、又觉得很美。一点五七秒后你化为齑粉飘散在风中，从银河这端飘到那头，整整六万年后你才重新凝结成型。痛吗？我问。不痛，只是醒来后少了点什么，你打字速度和飞一样。

    不相信永远我们之间有意义吗？我的智商从见到你那一刻下降到52，如三岁孩童般问着白痴问题。你挥挥手，什么也没有了，没有光。

    你说鸵鸟曾爱你爱的发疯，但我不爱他，他曾跋涉九万光年护卫着你，你冷冷叫他回去，没有拥抱。我想那个男人其实没有地方好回，是的，你说，他就在分手的地方一直站立生根枯萎。

    不相信爱情就不要说爱，我冷冷道，几小时后，我听到清脆的滴答滴答声，那是你眼泪化成珍珠落在我合金钢心脏上的声音。我们想拥抱，但身体变得透明而无质，越是用力扑向对方越是如烟般散去。

    三个月后的秋天，落叶飘飘，燥热和骚动已一去不复返。你还是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青青湖边，一尘不染。我微笑着向你走来，越走越近。

    水升空后遇寒风变成雪飘下，柔柔投入蓝色爱琴海怀抱。你说，我就是你。我说，我们是被命运生生分割开的硬币两面，有着不同图案却世世期盼重新结合，今生我们相遇，就不忍再分离。

    三千公里外炙热赤道上生成二十六级飓风，夹带着南极冰山扑向青藏高原上连根相思树。我们再也听不到听不懂两人间喃喃耳语，只能默默互视唇角微微闪烁，海哭了。我想这是场梦。

    佛云： 人从爱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

    离于爱，我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