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窗的那边是走廊,他总是时不时路过,我看到他会微笑,而他会点头,有时也会敲敲我的玻璃窗。他是我的语文老师,也是隔壁班的班主任。
没有进入心仪的高中,我颓唐了一阵,班主任总是找我谈心,我不喜欢他,班主任是数学老师,为此我的数学一落千丈,整个高中生涯里我唯一的美好或者只是那个窗外,窗外有风,有树叶,带翅膀的小鸟,还有那个时不时走过的身影。
和他所有的交流基本在作文本里,我的第一篇作文是自画像,他说,有些诗人的气质,只是有些忧郁,为此我爱上这两个词:诗人和忧郁,当然最终的我也没写过像样的诗。但那时我翻遍了学校简陋的图书馆,只要是诗歌我都去读,学校的书极少,却有大量的俄罗斯诗歌,普希金,莱蒙托夫,还有雪莱,拜伦,最后我认识了顾城,他的诗干净的像16岁的眼睛。那是我唯一崇拜过的诗人,从此我的世界只接受那样的诗歌那样的美好。
那时,他说我是他认识最聪明的学生,为此我在图书馆武装自己,看荷马史诗,看尼采,看培根,看莎士比亚,甚至看旧约全书,背整首的长恨歌。
那时,他说,给你一个方向,去写小说吧,于是我开始看小说,看悲惨世界,看巴黎圣母院,看红与黑,看兹威格。
因为孤僻,我把所有的课余时间奉献给了学校图书馆,几乎翻遍了仅有的藏书,那是我一生看书最多的时光,出了那个校门后,我几乎就不没怎么看过书。
那时,作文本写完最后一篇的时候,他拿着作文本问我是否可以给他做个纪念,当时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看到他脸上的失望,但是我也想留作纪念,所幸搬家多次,这本作文本我始终未曾丢弃,昨晚翻出来,看到我潦草的字迹和他龙飞凤舞的笔触,恍若隔世。
这个世界不会有一样的感同身受,我永远不能忘记是他给了我人生第一块自信的基石,这对我以后的旅程是多么重要。我多么感谢他啊,他是我人生列车第一个下车离去的旅人,可是却不曾好好告别,不曾对他说一句感谢。
最后离开校园那一天,我和他,在那个走廊,我往左,他往右,我们没有说话,我甚至没有最后叫他一声老师,他向我微笑,眼眸如初清澄,我张了下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是挥了挥手,转身而去,从此我再也没踏进这个校园。人生是一列有去无回的车,只能向前,无法回头。
多年以后的今天想起这一幕,就会想起《千与千寻》,那时以为白龙和千寻会再相逢,而长大后才知道挥手而去的告别也许就是再也不见。